□ 赵豪馨 口述 周二中 整理这是一所不能忘记的小学：私立明德小学。

　　私立明德小学大概是1940年开办的，那正是日伪统治最疯狂的时期。学校位于当时的常州西门外卧龙桥西的西直街上，因陋就简，是利用几间民宅开办的。明德，就是光明之德的意思，校名出自《大学》首句：大学之道，在明明德，在亲民，在止于至善。学校之所以取这个名字，就是告诫我们做人要讲德，虽然常州沦陷了，但我们中国人的品德不能丢，我们一定要保持中国人的气节，这是最大的德。

　　那时，我家里非常穷，兄弟姐妹多。本来我是在西直街小学就读的，因为有亲戚在明德小学当校董，我就转到了明德小学。这所小学可以适当减免我的学费，这是我转学的主要原因。我是插班到三年级就读的。

　　我记得明德小学当时有十几位老师，校长叫章善保，常州人。我还记得有一位女教师叫高华，一位姓盛的老师据说是盛宣怀的后人，他教音乐，其他就没有印象了。

　　明德小学实行的是六年制，开设的课程有语文、常识、算术、音乐、美术、体育、日语和英语。在这些课目当中，我们最恨日语课，这是日本在沦陷区推行奴化教育的表现。逢到上日语课我们就抵制，不学。不是书丢了就是作业不做不交，上课也起哄，教日语课的老师也是中国人，上课也只是应付上面的检查，所以对于学生的抗拒，他也是睁一眼闭一眼。英语我们倒认真地学，到现在我还记得几个英语单词。

　　我在学校读书的那几年，亲身感受到这所小学是爱国的，师生们是有气节的。举几个例子吧。一是学校经常教我们唱爱国歌曲，比如教我们唱《义勇军进行曲》，这是后来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的曲子，当我们唱到“冒着敌人的炮火，前进前进前进进”时，我们都热血沸腾，感觉自己就处在烽火连天的抗日战场上，要为国家为民族的利益而战斗。还有《大刀进行曲》，当我们唱到“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”时，我们就感觉自己是手握大刀的勇士，正在与鬼子作着殊死搏斗，一定要把鬼子消灭掉!

　　还比如唱《毕业歌》，当时，许多爱国青年都是高唱《毕业歌》而投笔从戎，奔赴抗日前线。在明德小学也教唱这首歌，我现在还记得歌词，“同学们，大家起来，担负起天下的兴亡! 听吧，满耳是大众的嗟伤! 看吧，一年年国土的沦丧! 我们是要选择战还是降?我们要做主人去拼死在疆场!”这样的歌曲唱着真让人血脉偾张，我们都想着要为保家卫国而拼命沙场!

　　现在想想，当时在日伪的高压之下，能教唱这样的歌曲是要有勇气和胆识的。此外，学校还教我们唱岳飞的《满江红》，老师还经常给我们讲史可法抗清保卫扬州的故事，其用意很明显，就是要在我们幼小的心灵播下爱国的种子。每个星期一早晨，学校还让我们读孙中山先生的《总理遗嘱》：“余致力国民革命，凡四十年，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。积四十年之经验，深知欲达到此目的，必须唤起民众，及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，共同奋斗……”读到这样的话，我们每个人心中都很激动。同时，老师还讲孙中山先生民族主义的革命精神，告诉学生只有全体中国人团结起来，中华民族才是不可战胜的。

　　当时，学校还组织学生开展远足活动，目的地是唐荆川先生墓地。唐荆川是明代的抗倭英雄，是我们常州人的骄傲，我们到墓地前瞻仰。那个时候的唐荆川墓地很荒凉，也就是一座坟，石人石马残缺不全，孤零零地立在荒草暮烟之中，让人心生感慨。日伪时期，常州城内一片萧条，唐荆川墓更是不待见了。

　　学校师生的爱国行动还是被反动派知晓了，印象中有两次，汉奸冲进学校，抓走了老师。对于汉奸的助纣为虐，我们都非常气愤。

　　1943年，我从这所小学毕业，后来我在群英中学读了半年就走上了社会。10岁时我父亲就去世了，家里实在太难了。

　　一晃70多年过去了，我永远也忘不了这所小学，她教给我做人的气节，教给了我永远不变的爱国主义思想。虽然现在的中国正逐步走向强大，但我们不能忘了当年在日伪统治下的悲惨日子，中国人只有团结起来，努力奋斗，我们才能早日实现伟大的中国梦!

　　(赵豪馨，男，1931年3月生，常州人，1954年入党，1991年退休，退休前是常州中级人民法院经济庭庭长。)

不能忘记这所小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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